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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年頭，人人都缺少安全感，有權的有錢的，沒權的沒錢的，官員同樣如此，他們需要利用一些見不得光的力量，但正如某部香港電影的臺詞，□□永遠只是官員腳底的尿壺，沒用的時候就一腳踢開。
——劉三說。
目送杜督和吳桐上了火車，出過站臺，我打算再跑一趟東郊水庫。
金水死了，也許會留下什麽線索，他是一個油滑的人，油滑的人總喜歡搞點小動作或保護自己的暗手。
天氣漸涼，釣魚的人少了許多，租借水庫的養殖戶有些開始大批起網，鮮活的肥魚在綠網中蹦跳，激起無數水花。
我走到上一次的老地方。
大樹下，一位上了年紀的白胡子大爺正躺在金水躺過的那張藤椅上瞇著眼打盹，斑駁的金色陽光從樹隙中透下，照在那張滿是皺紋的臉龐上。
我瞅過一眼，沒打擾人家，輕手輕腳朝著後面一間爬滿了藤蔓植物的小屋走去。
屋內布設十分簡單，一張罩著蚊帳的小床，一張四方桌、一個抽屜櫃子，還有一些炊具之類的東西。
我仔細掃過抽櫃裏的東西，四處張望一回，有些失望。
當初就不該猶豫的，被金水宰上一刀總比失去查案線索強得多。
拾起心底懊悔，我走向水庫外的一條林蔭小道，冷不丁一個石頭子飛過來滾落在腳邊。
我瞪眼望去。
一個光腳少年從一顆樹後探出來一張小腦袋，嘴裏“啊啊”向著我招手。
是個啞巴少年，與金水談話的那一次，好像當時他就在不遠的一旁扒拉坐著。
“有事？”我道。
少年只是不停招手。
我走近過去。
少年已蹲下身體，在樹下樹根旁的一圈空白泥地上，用一截枯樹根劃拉出幾個字。
“我見過你。”
“我也見過你。”我以同樣方式寫字。
“你叫什麽？”
“陳誠。”
“好的。”
啞巴少年轉身跑開，不一會兒，又跑了回來，手裏捧著一個酒盒，遞了過來。
“金叔叔讓我給你。”
我看了看酒盒，這不是上回我送給金水的貴曲酒——其中的一瓶，瓶裏已經沒有酒。
“謝謝你！”我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麽。
啞巴少年伸過來一只手，比劃著五根手指。
我楞了楞。
少年又寫道：“一千，我只要五百。”
我頓時明白過來，有點哭笑不得，金水這家夥真不是個吃虧的主。
想來金水在死前，將空酒盒交給少年保管，說是可以從我這裏得到一千元，少年到底年少心性，只要了五百。
我爽快遞過去十張紅鈔，不欠死人錢。
少年接過，對著我一鞠躬，赤腳一陣劃拉，磨去地面字跡，轉眼跑得無影無蹤。
我也小心四周張望一陣，幾乎一路小跑回到車上，一把將車門鎖死。
金水這家夥究竟留下了什麽？
我強抑激動心情，打開酒盒，將空酒瓶翻轉幾回，仔細檢查了酒蓋，什麽都沒有。
酒盒？
囫圇看過三遍，我小心翼翼撕開了酒盒海綿防震層的一邊，幾個歪扭的墨字驀然躍入眼簾。
怎麽可能？
不可能？
如果金水活著站在我面前，我肯定會死勁掐住他的脖子，質問他是不是耍滑頭，敢跟我開這天大的玩笑？
因為那九個墨字赫然是——
“此劉平喜非彼劉平喜！”
我在車內默坐半天，努力控制自己先不去胡思亂想，先回城區，再等杜督他們回來一起商量。
如果真如金水所說，那麽這個案子太深，讓我有一種不寒而栗的心顫，寒冬未至，已如履薄冰。
這一刻我甚至產生了退出的念頭。
李又乾還沒有找到，他到底去了哪裏？肯定不是他自己的意願，那麽是誰造成的失蹤呢？
或者他早已經死了，只不過我不願面對這個結果，也不敢去承認。
失魂落魄一般回到事務所，我往床上一躺，心力交瘁，整個人有一種從未有過的虛脫感。
然而怎麽也睡不著，一閉上眼，各種念頭畫面紛至沓來。
“啊——”我一聲狂吼，扔掉枕頭，幾下將自己脫了個精光，沖進狹窄的洗浴室。
冰冷的自來水終於讓我冷靜幾分，我機械地洗頭、擦洗身子，裹著浴袍坐到老爺椅裏。
點上一支煙，深吸幾口，念頭逐漸清晰起來，那一股子莫名恐懼好像已消退不少。
“在他們回來之前，先好好縷一縷。”我對自己說道。
首先，金水不可能開這種玩笑，那麽死在看守所的“劉平喜”就是一個假的“劉平喜”。
這是某個人布的“金蟬脫殼”局。
按照犯罪動機而言，最大受益者是真的“劉平喜”，那麽布局的人八九不離十就是他。
孫富禮理應是知情人，金水的消息來源就是他，這也就正好解釋了那一場意外車禍身亡。
而孫富禮事先恐怕並不知曉兩個“劉平喜”之間的這種暗裏聯系，我的辭職或許提醒了他，讓他對發生在雲城的那一起多年前的□□案起了興趣。
一翻過案卷，孫富禮自然就明白自己被人當槍使了一回，這也就成了他必死的真正原因。
一切都是猜測，一切也都合情合理。
所以真的“劉平喜”沒有死，躲在幕後悄然布局，暗中監視掌控這一切。
我呢，只不過誤打誤撞進了人家的局，攪起一灘渾水。
回過頭來想，李又乾的失蹤，顯然一定是被他發現了什麽不該發現的東西。
我立馬在抽屜裏一陣亂翻，很快找到了那個裝有相片的文件袋，從裏面抽出來一張照片。
黑色奧迪，車牌雲A-7Y636，很普通的一個車牌。
李又乾當時說過，看見謝秀上過這輛車，說它好像和道上有關，他就不敢繼續追查。
我暗嘆一聲，李又乾失蹤前自己接的一單，多半就是追查這輛車的背景，戚三娘出的價格讓他無法抵住誘惑吧。
“花、沙、姐——”
這是李又乾發給我的最後一條短信。
什麽意思呢？
我一點頭緒都沒有。
再者，如果黑色奧迪的車主恰好是劉平喜，那麽證明他已經混進了□□，李又乾查到的東西，對他又能有什麽影響呢？
這也是一個大大的疑問。
抽煙已抽得讓我頭暈，我先把車牌號發過去，然後撥通了杜督的手機，讓他找人查一查這輛車的背景。
至於DNA檢測和金水的事，我沒問也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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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年頭，人人都缺少安全感，有權的有錢的，沒權的沒錢的，官員同樣如此，他們需要利用一些見不得光的力量，但正如某部香港電影的臺詞，□□永遠只是官員腳底的尿壺，沒用的時候就一腳踢開。
——劉三說。
目送杜督和吳桐上了火車，出過站臺，我打算再跑一趟東郊水庫。
金水死了，也許會留下什麽線索，他是一個油滑的人，油滑的人總喜歡搞點小動作或保護自己的暗手。
天氣漸涼，釣魚的人少了許多，租借水庫的養殖戶有些開始大批起網，鮮活的肥魚在綠網中蹦跳，激起無數水花。
我走到上一次的老地方。
大樹下，一位上了年紀的白胡子大爺正躺在金水躺過的那張藤椅上瞇著眼打盹，斑駁的金色陽光從樹隙中透下，照在那張滿是皺紋的臉龐上。
我瞅過一眼，沒打擾人家，輕手輕腳朝著後面一間爬滿了藤蔓植物的小屋走去。
屋內布設十分簡單，一張罩著蚊帳的小床，一張四方桌、一個抽屜櫃子，還有一些炊具之類的東西。
我仔細掃過抽櫃裏的東西，四處張望一回，有些失望。
當初就不該猶豫的，被金水宰上一刀總比失去查案線索強得多。
拾起心底懊悔，我走向水庫外的一條林蔭小道，冷不丁一個石頭子飛過來滾落在腳邊。
我瞪眼望去。
一個光腳少年從一顆樹後探出來一張小腦袋，嘴裏“啊啊”向著我招手。
是個啞巴少年，與金水談話的那一次，好像當時他就在不遠的一旁扒拉坐著。
“有事？”我道。
少年只是不停招手。
我走近過去。
少年已蹲下身體，在樹下樹根旁的一圈空白泥地上，用一截枯樹根劃拉出幾個字。
“我見過你。”
“我也見過你。”我以同樣方式寫字。
“你叫什麽？”
“陳誠。”
“好的。”
啞巴少年轉身跑開，不一會兒，又跑了回來，手裏捧著一個酒盒，遞了過來。
“金叔叔讓我給你。”
我看了看酒盒，這不是上回我送給金水的貴曲酒——其中的一瓶，瓶裏已經沒有酒。
“謝謝你！”我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麽。
啞巴少年伸過來一只手，比劃著五根手指。
我楞了楞。
少年又寫道：“一千，我只要五百。”
我頓時明白過來，有點哭笑不得，金水這家夥真不是個吃虧的主。
想來金水在死前，將空酒盒交給少年保管，說是可以從我這裏得到一千元，少年到底年少心性，只要了五百。
我爽快遞過去十張紅鈔，不欠死人錢。
少年接過，對著我一鞠躬，赤腳一陣劃拉，磨去地面字跡，轉眼跑得無影無蹤。
我也小心四周張望一陣，幾乎一路小跑回到車上，一把將車門鎖死。
金水這家夥究竟留下了什麽？
我強抑激動心情，打開酒盒，將空酒瓶翻轉幾回，仔細檢查了酒蓋，什麽都沒有。
酒盒？
囫圇看過三遍，我小心翼翼撕開了酒盒海綿防震層的一邊，幾個歪扭的墨字驀然躍入眼簾。
怎麽可能？
不可能？
如果金水活著站在我面前，我肯定會死勁掐住他的脖子，質問他是不是耍滑頭，敢跟我開這天大的玩笑？
因為那九個墨字赫然是——
“此劉平喜非彼劉平喜！”
我在車內默坐半天，努力控制自己先不去胡思亂想，先回城區，再等杜督他們回來一起商量。
如果真如金水所說，那麽這個案子太深，讓我有一種不寒而栗的心顫，寒冬未至，已如履薄冰。
這一刻我甚至產生了退出的念頭。
李又乾還沒有找到，他到底去了哪裏？肯定不是他自己的意願，那麽是誰造成的失蹤呢？
或者他早已經死了，只不過我不願面對這個結果，也不敢去承認。
失魂落魄一般回到事務所，我往床上一躺，心力交瘁，整個人有一種從未有過的虛脫感。
然而怎麽也睡不著，一閉上眼，各種念頭畫面紛至沓來。
“啊——”我一聲狂吼，扔掉枕頭，幾下將自己脫了個精光，沖進狹窄的洗浴室。
冰冷的自來水終於讓我冷靜幾分，我機械地洗頭、擦洗身子，裹著浴袍坐到老爺椅裏。
點上一支煙，深吸幾口，念頭逐漸清晰起來，那一股子莫名恐懼好像已消退不少。
“在他們回來之前，先好好縷一縷。”我對自己說道。
首先，金水不可能開這種玩笑，那麽死在看守所的“劉平喜”就是一個假的“劉平喜”。
這是某個人布的“金蟬脫殼”局。
按照犯罪動機而言，最大受益者是真的“劉平喜”，那麽布局的人八九不離十就是他。
孫富禮理應是知情人，金水的消息來源就是他，這也就正好解釋了那一場意外車禍身亡。
而孫富禮事先恐怕並不知曉兩個“劉平喜”之間的這種暗裏聯系，我的辭職或許提醒了他，讓他對發生在雲城的那一起多年前的□□案起了興趣。
一翻過案卷，孫富禮自然就明白自己被人當槍使了一回，這也就成了他必死的真正原因。
一切都是猜測，一切也都合情合理。
所以真的“劉平喜”沒有死，躲在幕後悄然布局，暗中監視掌控這一切。
我呢，只不過誤打誤撞進了人家的局，攪起一灘渾水。
回過頭來想，李又乾的失蹤，顯然一定是被他發現了什麽不該發現的東西。
我立馬在抽屜裏一陣亂翻，很快找到了那個裝有相片的文件袋，從裏面抽出來一張照片。
黑色奧迪，車牌雲A-7Y636，很普通的一個車牌。
李又乾當時說過，看見謝秀上過這輛車，說它好像和道上有關，他就不敢繼續追查。
我暗嘆一聲，李又乾失蹤前自己接的一單，多半就是追查這輛車的背景，戚三娘出的價格讓他無法抵住誘惑吧。
“花、沙、姐——”
這是李又乾發給我的最後一條短信。
什麽意思呢？
我一點頭緒都沒有。
再者，如果黑色奧迪的車主恰好是劉平喜，那麽證明他已經混進了□□，李又乾查到的東西，對他又能有什麽影響呢？
這也是一個大大的疑問。
抽煙已抽得讓我頭暈，我先把車牌號發過去，然後撥通了杜督的手機，讓他找人查一查這輛車的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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